*假如他们都老了
1.
尤里不止一次向维克托提议雇佣一个保姆照看勇利，但每一次维克托都坚决地拒绝了：“我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。”
2.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勇利总是一个人沉默的坐着，长时间地看着远方。直到维克托不停呼唤他的名字，他平静的脸才有一丝丝松动。
维克托带勇利去医院检查身体。阿尔茨海默病，医生向维克托解释了两遍这个陌生的单词，他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，攥紧了汗湿的手心。
走到医院门口时，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勇利小心翼翼地问维克托：“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吗？”
把手指插进勇利已染白的头发，维克托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脸庞。维克托表情严肃地说：“胡说。”
3.
维克托主动揽下了更多的家务活，他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，然后陪着勇利在窗台下久久地坐着。如果天气正好，他便牵着勇利沿着小路散步。
有时，勇利会格外的有精神。他像孩子一样，跟在维克托身后，找准机会帮忙做家伙。更多的时候，他会紧紧握着维克托的手，慢慢地说话。维克托就认真地听。
只有一次，维克托先问他：“你知道什么日子快到了吗？”
勇利立刻用力点头：“我知道的。”他笑得很开心：“我们的金婚，我知道的。”
维克托紧紧扣住了勇利的手心。
4.
家里的所有笔都不见了。维克托在书房里仔细地翻找过后，到客厅里寻找，又不放心地返回书房再次找遍了每个角落。最后却在卧室里找着了。
勇利的手边摆满了笔，而他正拿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，认认真真地在手心上写着什么，好一会才发现维克托。见维克托盯着自己的手心，勇利讷讷地解释：“我怕我忘记了。”他也低头看，手心上的日期一笔一笔画得晕开来。
维克托摸摸鼻子，又挠挠头发，才说：“会被蹭掉的。”他在书房里找来一本笔记本，说：“你写在这里吧。”
勇利非常高兴。他明白，自己清醒的时间并不多，所以他必须分秒必争，把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情都写下来。勇利咬着铅笔头，努力地想着。
他喜欢滑冰。
他喜欢温泉。
他喜欢炸猪排饭。
他喜欢金色的、圆圆的东西。
他喜欢维克托。
5.
他们一起去西装店。裁缝先生一边帮勇利量尺寸，一边羡慕地祝福他金婚快乐。
可是勇利很焦虑，在这里，他找不到维克托。但他没有说话，也没有随便走动，在原地等维克托回来。看到维克托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时，勇利着急地问他：“你去哪里了？”
“我给你折了一朵花。”维克托把纸做的玫瑰花轻轻地放进勇利胸口的衣袋里。
勇利松了一口气，看着他的胸口说：“你再折一朵。”
“好。”
再出来时，勇利不见了。
6.
维克托沿着街道走了许久，终于在电器商场前找到了勇利。
看到维克托终于来了，勇利埋怨他：“你去哪里了？你怎么才来。”他又张开手心给维克托看：“我本来写了的，可是它们不见了……”
手心上的字迹被磨得模糊不清，依稀可以看出写的是他们家的地址，还有他们俩的名字。
维克托并不为自己辩解：“对不起。”他握紧勇利的手，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“嗯。”
他们刚走了几步，勇利突然停了下来。他转过头，看着商场前摆放的电视，上面正在播放今年花样滑冰大奖赛的录像。
勇利突然凑到维克托耳旁，压低声音，神神秘秘地说：“我以前可厉害了。”
维克托也小声说：“我也是。”